【文豪野犬·中国】（28）开端
一个人在平白无奇的日常生活中，绝不会动不动就去思考自己到底有多少渺小。
自己与整个世界整个宇宙的距离有多少。
澳门夜晚的天空，抬头看去，大多数时间都是泛着红光或紫光。可能是繁华市中心光污染的缘故，它既没有完全的黑暗（有的时候彻底的漆黑反而会让人很放心），也看不见什么星星，只有孤零零的月亮。月亮反而是很清晰，夜晚零碎的云朵有时会将那月亮遮住一角，雾气蒙蒙的感觉，待云飘过之后，亮白的边缘似乎可以将夜空划开，总有丝捉摸不透的感觉，寒冷诡异，同时还十分寂美──像猫咪的瞳孔，也很像自家老板的眼睛。
夜晚赌场上方的月亮总会带给胡适之很多联想，他倚靠在高大的红木门框边，任凭各种烟酒奢华之声在身后亮堂的大厅中嚷嚷响起。
“实在是无聊……”与外表形象实在是不符，即使穿着挺拔的西装，戴着看起来就很名贵的金属单片眼睛，但这些东西总还是遮掩不住他这张还是带着大学生稚气的脸。
偏偏这张脸现在还低着头，打着火机。暖色的火光一闪一闪的，将光影照到了他栗色的碎发尖上，今晚还有风。
简直是太不像话了，明明只有二十二岁，烟什么的，却实在是戒不了，况且自己是带着赌气的情绪去抽的。
自己似乎无法停下两样东西──思考与烟。
这很不符合年龄是吧？胡适之在内心自言自语着，暂时把工作抛到了脑后。
是从宇宙亿万星辰到脚底下的灰屑，一切的大数据都无法表现出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无力感与震撼。
放开宇宙这种深奥的话题，不要说和宇宙的距离。自己从来没有追上过一个人，那人也从来没有等过自己。甚至，现在的自己连过去的他都没有追上过。
多年来自己内心的斗争，肯定比身后的赌场要闹腾的多，说到赌场……胡适之的思绪总算被拉回去了。
“澳门赌业专营，由政府开设……与蒙特卡洛、拉斯维加斯并称为世界三大赌城。对异能者容纳度也很高，甚至管理方法都不是大陆那一套……所以麻烦事也是特别多，不少富豪、政客、异能者等等都会来吧，难怪需要拥有异能的工作人员来管理。”
“GAMBLER”，一所高层管理人员几乎都是异能者的大型赌场，分为A──F六个区域，赌场F区，常常吸引着众多赌家。因为这里有一条独特的游戏规定，可以以任何形式进行赌博，从俄罗斯转盘到剪刀石头布……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其最高管理者人傻心胆大。
胆子大也就算了，立了这种破规矩偏偏不是自己亲自来管理。“郭沫若那个混蛋定是故意的，F区什么的肯定也是他一时兴起！”胡适之捏了捏后颈，“还让我来负责这个麻烦的区域，我就不能像默存一样老老实实在D区……”
还在自顾自抱怨的胡适之突然听见赌场中一阵语气不太好的喧哗声。
“美元，一千两百万，愿赌服输！”
“怎么可能……不，你这混蛋是出了老千！不对，这赌场的规定本身就有问题，怎么可能允许这种……”
“哈？你就是想赖账吧！自己参加的赌局！”
“不要开玩笑了！”男人用力地拍打着圆桌，涨红了脸咆哮着，定是恼羞成怒了，这种事情在这个区域里挺常见的。
胡适之呼了口气，转身迅速跨入赌场，快步走向事故现场，他瞟了一眼地上散乱的筹码与酒杯，分开了拽着对方领子的两位赌客，设置在赌场四周的保安也赶来了。
“胡适先生，请让我们来处理……”穿着西服的保安们似乎也不太放心胡适之的亲自调和，而胡适之则向保安微微点点头，依然上前阻拦。
“发生了什么，我是赌场的管理人员，请二位冷静……”虽然胡适之已经大概推测出眼前情况，但还是要讲一些客套话。没等胡适之说完，那名中年男子二话不说，攒起拳头挥向胡适之的脸。
瞬间，胡适之将全身重心放低，往后一躲，虽然没有被稳稳当当的打中，但自己的monocle镜片却被甩到了地毯上，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血痕。
“谁都别想让老子还这笔钱！什么破赌场！什么破规则！”
“先生……这是赌场的内定规则，客人们都是这样执行的，也承担着同样的责任，既然进来了就请按照规矩。我们应该签署过来F区协定……”
“不就是想要钱吗？没有！”
胡适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，冷冷地盯着那个赌客，接着那人大步上前，拽住胡适之的领带：“一个娘娘腔少在这里瞎嚷！你们的老板在哪里！？”
在胡适之考虑是否应该用异能力避开这种无礼行为时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“唉唉？怎么了？花瓶都被打碎了……穿高跟鞋的女士可是会很困扰的。”
看着赌客逐渐呆滞的眼神和慢慢松开的手，胡适之快速扯回自己的领带，朝后退了几步。
“鼎堂……你来干什么？”
“适之你好不容易愿意来这里上班，我当然要来看看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好好好……我知道这位客人肯定是赌钱输了不少，所以拿我们看起来文文气气的适之出气。”
眼前这个把西装穿得散乱，腰间扣着一根细长棒球棍的男人，是赌场的老板──郭沫若。
郭沫若完全没有理会那个赌客，蹲下来捡起胡适之的镜片，抖了抖灰尘，眯起独特的异色瞳问：“唉适之，这个被打坏了吧？上面都有划痕了，到时候叫圣埃克修下吧？”
那位赌客终于反应了过来，感觉自己被耍了一般，虽然很在意这位突然出现的，有着蓝黄异色眼睛的男人，但他最终还是指着郭沫若破口大骂。
“跪下。”话还没说出口，就被郭沫若口中的一个动词塞回去。
“什么？”
“异能力──『凤凰涅槃』”
金色的文字如琴弦一般环绕在郭沫若的身边，随即，几丝文字栓住了赌客的四肢，活生生地将那人扣在地版上。
“我说了，跪下。”郭沫若突然收起了笑脸，把花瓶碎片用力地甩在那人脸上，“嘴巴放干净一点。你赌输钱了也好，倾家荡产了也好，破坏了赌场的物品也好，通通和我没有关系……但居然敢对我的秘书动手，见他文文弱弱的就欺负？这位客人真的是不识趣。”
赌客似乎是被这双像猫咪一般的瞳孔盯着发毛了，在被异能力控制的情况下不停地颤抖，没有说任何话。
“文文弱弱用来形容我，我并不会开心，而且我也没有被欺负。”胡适之默默地说。
“你身体本来就不好，在我看来就是欺负……”郭沫若说着，然后转头，立马换了一种语气，“这位客人，啊不，说‘客人’可是太奇怪了。喂……我可没有仗着自己是异能者就可以任意摆弄你的想法，况且你在进入F区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人摆布的准备，不管是对手还是我，既然没有钱就按另外的规矩办事……请你自重。”
说完便摆摆手，让保安将那人拖下后准备离开，而胡适之还是在原地。
“唔，适之你干什么？”
“我总要收拾烂摊子吧……”
“唉得了得了！让保洁员干去。我晚饭都没有吃，带你去吃煎饼果子，那阿姨看我帅给我加培根呢！”
“……不要脸。”
“我听得见。”
郭沫若背对着胡适之笑了笑，也抬头看了看月亮，待听到胡适之跟上的脚步后，也跨开腿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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